感慨饶客坛友的《梦归故乡》

虫虫掌门人 · 发表于 2016-4-11 21:06:01

感慨饶客坛友的《梦归故乡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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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饶客坛友天山雪的日志《梦归故乡》

老虫意见：如果时间允许，此文真的值得一读。

没有爹娘了，故乡就只能留在梦里。故乡是每一个人的伊甸园，它给了你生命的源头，让你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。

我1974年冬应征入伍到桂林军分区服兵役。离开了家，才知道什么叫想家。出门在外反把家乡的千般好万般妙都想起来了，却已没有退路,忠孝不能两全。若半途而废，将无颜见家乡父老。特别是后来的部队转业到“地方工作后”，没有假期，没有路费报销，靠在西部工作的工资更难回家。久而久之，一般人对故乡的感情被异化，或被严重扭曲，一旦离开就很难再回去了。正由于此，至今40多年来，我做梦大多还是故乡的情景，特别是做好梦的时候。当然，那背景和色彩是我童年时故乡的样子。不仅故乡的形貌像刀刻般印在我脑子里，就连我们家乡的那几块耕种地的形状和方位，我也记得清清楚楚……

我的老家是个中等村子，当地叫“盘灵”，像土楼的半边型。村子中间有一个大大的足有足球场大小面前坪，村落朝东向西，南北两侧门对门，整个村落前屋一层、后屋二层半，统一规划统一面积。即便不是过节的日子，白天到晚上，只要悠闲，乡里乡亲都相互串门喝“功夫茶”，一起聊天。如果谁家有红白事，也许是来个客人，大家都会来凑热闹、逢个场。据老人们说，客家人祖祖辈辈遗传下来都是这样互相帮忙、互相关爱的。

在村北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，那就是我心目中的“野猪林”。虽然没碰到过野猪，却不止一次见过拳头般粗的大蛇。有人放牛时躲到林子里乘凉，盘在树上的青竹蛇竟敢明目张胆地袭击你，咬你不与商量。山边流淌下来的水，汇成小溪弯弯曲曲，盘踞在村落的西北边，犹像一条巨龙。晶莹易透的水在宽处汇成一片水域，那儿才是孩子们的乐园，夏天在里面洗澡、打水仗；冬天小溪的水干了，人们在小溪里玩耍，摸鱼捉虾。我最“乐趣”的就是这个山坡里的松树林和小溪了，它可以发挥我童年的想象力。每当看完了一部有趣的电影片子，我就叫上几个小伙伴，模仿着影片里的人物，像模像样地演试一遍。记的有一次看完“地道战”后，我们几个小伙伴，带着工具模仿着电影里的“武工队”，在松林坡地里挖地道。不谙世事的行为惊动了村里的大人们，也吓怕了孩子们的家长。小时候的我们，就不懂得南方土质是不能挖地道的。…..还有庄稼地，瓜地、果园、一年四季富于变化的色彩……如果世上有天堂，就该是自己的家乡。“亲不亲，故乡人。美不美，家乡水"。

几十年过去了，回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，我们的家乡又会怎么样呢？老母亲仙逝那年回家，竟见识了真实版的“家乡巨变”：时光流逝，日子惨淡，房屋衰颓，人心思”钱“，世风日下。人们说得是六合彩，做得是“票”。钱、钱、钱，钱是年轻人奋斗的目标。自那次回家后，我的思乡梦里就有了一道抹不掉的伤痕。

在我的记忆里，老家人是朴实的，人们是善良的，家家户户是很干净的。春节过完，大家就开始着手春种春耕了，夏天葱绿，秋天金黄……那个年代的人们没有“投机”的概念，生活中也几乎没有偷懒。无论春夏秋冬，乡村人都起得很早，而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自己的庭院和大门外面打扫干净，把清扫出来的脏东西铲到粪坑上沤肥，再到自家“自留地”去小劳作。而如今整片良田变为荒地，四季色彩的稻粱菽成为“一岁一枯荣”的天堂，我无法相信“千斤粮”、“万斤薯”的肥澳土地变成了荒芜小草家园，不敲打着家乡老人们的心?还没进村子却先看到垃圾，村外的树枝上挂着丝丝缕缕、花花绿绿的脏东西，凡是沟沟坎坎的地方都堆积着跟城市里的垃圾一样的废弃物……我更无法相信村子里怎么能产生这么多垃圾，抑或是沾了谁的光？

这还是那个40多年来让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吗？如今似乎只剩下村名没变，其余的都变了。房屋变成小别墅，临星散落在路两边；人们高谈阔论着进入小康社会；穿的用的都是品牌货；手机电脑汽车现代通讯交通，应有尽有。苍凉、麻木、兴奋、无法触摸到故乡的心房，这让我觉得自己的所有思恋都是一种愚蠢。让我感到内心刺痛的还有家乡人的变化，有热情没有亲情，热情中有太多客气，客气里有拒绝、有算计。我有一个要好同乡，每每跟我商量建设家乡，发展自己，想过去、谈未来，很投机。我窃喜，欢欣鼓舞地与他谈论发展前景，商谈具体事宜。待到要真正付诸实现，始知要借钱做“六合彩”庄家，已经谈好的事情说变就变，一变就是要钱，乡里乡亲既恼不得也气不得，结果不欢而散。

自那件事之后我也很少与老家（几个亲人之外）人联系了，这才知“家山万里梦依稀”不只是空间距离，更重要的是心理距离。“不是不归归不得，梦里乡关春复秋”。每到清明和除夕，夜深人静之后，我便到一偏僻十字路口，给父母亲和刘家的列祖列宗祈祷，口中念叨一些不肖子孙道歉该说的话。有时话说得多了难免心生悲凉。今夕为何夕，何乡说故乡？其实故乡就是爹娘，有爹娘在就有故乡，无论故乡变成什么样子。没有爹娘了，故乡就只能留在梦里了。但故乡是一定要回去的。活着回不去，死了也得回去。西方人死后愿意见上帝，中国人死后希望能认祖归宗。我此生如果还有心愿，那就是死后能魂归故里。少年丧父后，劳累母亲芜养，长大后当兵未能尽孝，到了有了尽孝的条件，母亲又走了。这是我一辈子的心结。真希望死后能有另外一个世界，能让我好好地陪伴父母，尽一点孝心。可是，难啊！即便我能魂归故里，也会给我的孩子们带来无穷的麻烦，还是面向未来，做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，一切留给高山大海.....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，故乡要么终生不离不弃，一旦离开，再回去就难了。有一天晚上读了刘大哥的微信：“生我的人死了，养我的人死了，埋葬了母亲等于埋葬了故乡！处处他乡处处异乡，从此我一个人背着故乡，走啊走啊看不到前面的路，蓦然回首也找不到来世的方向。”他说的太好了，忽然间，我的眼泪就下来了，情不自禁冲着故乡的方向跪倒，脑袋磕了下去……

2015年清明